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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印太边缘的美韩关系

来源: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21/08/06 10:05:39

中国经营报/2021 年/5 月/31 日/第 A08 版评论

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教授 孙兴杰


韩国总统文在寅成为拜登在白宫接待的第二位国家领导人,第一位是日本首相菅义伟,如此外交安排,美国也是为了凸显对印太战略的关注。日本是这一轮“印太”热潮的始作俑者,也是美国主导的四方对话的核心国家,而韩国一直在印太战略的问题上游移不定。文在寅访美,是形式大于内容,还是说韩国准备一头扎进印太战略的“怀抱”呢?美国《华尔街日报》认为,拜登对韩政策依然不明朗,两国发表的联合声明驳杂且缺少战略逻辑。文在寅访美回国以后表示,印太“四国集团”具有其重要性,韩国将基于开放性和透明性,同相关国家就优先事宜开展合作。文在寅心心念的还是半岛问题,他基本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就是撮合美朝领导人再见面。

拜登在自己出访之前接待日韩领导人,主要目标是为了彰显拜登政府推动印太战略的决心,同时,夯实美日、美韩两大双边同盟关系,如果可能的话,推动美日韩三边合作。美日同盟早已延伸到周边,不仅成为美国印太战略的基石,而且美日同盟的性质已经发生变化,到底美国为日本的印太战略服务还是日本为美国的印太战略当垫脚石,殊未可知。相比之下,韩国在印太的立场就有些摇摆不定,从 3 月份,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访问韩国,到文在寅总统访问华盛顿,韩国的立场有所松动,但是依然处于模糊状态。

首先,美韩同盟是韩国的安全基轴,从韩国成立以来,一直如此。文在寅总统一直致力于韩国的国防自主,想从美国拿回战时指挥权,但这次美韩首脑峰会,战时指挥权没有取得进展。文在寅在回应共同民主党领袖宋永吉的质疑时也表达了同样的遗憾。在美国防长奥斯汀访问韩国之时,基本表达了美方的态度,那就是移交战时指挥权的条件不成熟。什么时候条件成熟呢?谁也不知道,没有时间限制,何尝不是美国挖的坑呢?文在寅访美也并非毫无所获,《韩美导弹指南》被废除了,这一协定规定了韩国导弹射程和重量,虽然几次修订,但韩国导弹依然受到限制,拜登送给了文在寅发展导弹的“自由”,能不能放飞自我,那就看韩国的能力了。

其次,美韩军事同盟主要是针对半岛,而不是印太,或者其他地区。从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就不断拉拢韩国加入到印太战略之中,韩国也多次重申美韩同盟的特性。拜登上台之后,在印太战略上不断升级,召开首次首脑级别的视频会晤,将疫情防控作为印太制度性合作的内容。文在寅总统虽然没有加入印太“四国集团”的意愿,但是介入印太事务的态度也比较明确,那就是在相关事务,比如疫苗合作上与“四国集团”的单个国家进行沟通,实际上是为韩国参与美国的印太战略开了口子。

最后,文在寅总统最关注的议题还是半岛问题,可以说,这是他任内难以绕开的议题。平昌冬奥会之后的美朝会晤,让文在寅在外交舞台上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也是韩国少有的外交高光时刻。昔日的精彩时刻已经过去,但是文在寅依然停留在那个历史性的时刻。在拜登政府评估完对朝政策之后,文在寅寄希望推动美朝首脑再次会晤。在美韩首脑的联合声明中,半岛无核化以及半岛和平是非常重要的部分。拜登政府在文在寅访美期间,任命了对朝特别代表,也算是给了文在寅定心丸。

美韩首脑会晤,是否存在某种交易呢?美国基本支持韩国的半岛政策,而韩国付出的代价就是在印太战略问题上要有所松动。而从外交过程以及可行性来说,这一交易很难执行。美韩首脑声明中提到了朝鲜半岛无核化,韩国外长郑义溶认为,这一概念与朝鲜所说的“无核地带化”没有差异,换句话说,美朝韩在无核化的表述上取得了一致。而郑义溶这一解释,也遇到了不小的挑战,对于美朝韩三方的无核化目标和路径,果真没有差异了吗?并非郑义溶不明白,而是装糊涂而已。在上一轮美朝首脑会晤的外交沟通中,郑义溶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在美朝之间进行传话,但是,“传话”意味着传话者有机会和动机对信息进行加工,郑义溶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他用“无核化”为美朝找到了最大公约数。问题的关键在于,虽然美朝韩用的是同样的“词”,但词的内容不一样。

这次拜登用了半岛无核化的表述,但是美国是否改变了对朝鲜“完全的、可验证的、不可逆的无核化”的立场呢?恐怕未必,连特朗普都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立场松动,何况是拜登呢?韩国认为,自己没有核武器,那半岛无核化就是朝鲜无核化。而朝鲜说的半岛无核化呢?主要是美韩同盟要去核化,不仅是韩国境内不能有核武器,而且禁止美国的战略轰炸机在半岛活动,禁止对朝鲜进行核威慑,驻韩美军撤出等。在上一轮美朝首脑互动过程中,双方对于无核化概念的差异,最终使首脑会晤无果而终。或许,回到 2018 年 6 月份达成的《新加坡宣言》是美朝双方能够接受的最大公约数,但对于半岛无核化的具体内涵以及实施路径,还需要各方共同努力。

文在寅任内最大的外交成绩就是撮合美朝首脑会晤,但 3 年过去了,美朝关系又回到了 3 年前,至于说能不能在新加坡会晤成果基础上再进一步,也是个未知数。对于这一点,拜登应该算是善解人意了,基本满足了文在寅的要求。问题在于,三年之后,朝鲜对于无核化的态度已经变了,无核化并非半岛无核化,而是世界无核化的组成部分,朝鲜的最高目标是以拥核国家身份与美国建立外交关系。在这样的格局之下,文在寅总统在半岛事务上不可避免地被边缘化了,韩国作为中间人的角色,在美朝新加坡会晤之后,就结束了,而朝鲜从没有把韩国作为无核化的当事国。

文在寅为拜登的“好意”需要付出什么成本?当然是印太战略。印太空间的战略化,是拜登政府的目标。韩国、东盟都反对印太空间的战略化,更不愿意看到四十年来形成的发展格局被“冷战化”,文在寅采取的战略是“自我边缘”,对美国的印太战略框架“欲言又止”。对文在寅来说,这的确是个不小的考验,在剩余的任期中,以对印太战略的“自我边缘化”防止半岛事务的“边缘化”,是一道必答的拉分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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