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营报/2019年/12月/2日/第E03版评论

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北大汇丰海上丝路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孙兴杰

   美国防长马克·埃斯珀开始了上任以来的第二次东亚之行，参加东盟防长非正式会晤，同时顺访了韩国，举行美韩例行的安全磋商会议，发表了篇幅比较长的声明。埃斯珀在东盟防长非正式会晤这一多边会晤期间，举行了多轮双边会晤，比如与日本、印度、印尼等国防长举行会晤，从这些会晤的通稿中可以看到，埃斯珀心心念的是印太战略，几乎与每个国家防长会晤的时候，埃斯珀都会探讨开放与自由的印太战略。

   在今年的香格里拉对话会前夕，美方国防部发布了首份《印太战略报告》，印太战略的轮廓浮出水面。从那之后，美国防长换人，埃斯珀取代了沙纳汉，但美国的基本战略方向并没有发生变化。

   当然，如何充实印太战略依然是一个开放的问题。埃斯珀对印太战略的强调，从另一个层面折射出印太战略象征意义大于实质意义，印太战略的支撑结构依然模糊。埃斯珀一路下来强调“美国优先”，尤其是让日韩等盟友大幅度增加防务经费，支撑印太战略的同盟体系遇到了越来越大的挑战。

   埃斯珀在接任防长之前，担任陆军部长，被认为是一个鹰派人物。其实在特朗普政府中，几乎已经很难找到鸽派的影子了，能够进入特朗普内阁的高官，应该说都是特朗普派。

   特朗普派什么特点呢？那就是“美国优先”，以更低的成本维持美国的主导地位，也就是追求更具有性价比的美国霸权。从亚太战略到印太战略，可以看作是美国在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区的战略扩张，但是美国政府又不愿意支付相应的成本，由此就带来了一个“画饼充饥”的悖论，既要维持主导地位，又想让盟友多出钱出力。美国整体的战略收缩与印太战略的扩张之间形成了内在的矛盾，怎么去调和这个矛盾就是埃斯珀重要的任务。

   首先美国和东盟的关系雷声大、雨点小，美国总统已经连续缺席东盟峰会。

   从重返亚太到构筑印太战略，美国试图在连接两洋，尤其是美日印澳四方之间的互动越来越频繁，但是四方关系并不稳定，或者说基于美日印澳的印太秩序还在纸面上。要跨越两洋的海洋秩序，需要支点，更需要资源的投入，谁来承担这个成本呢？至少特朗普不愿意。印太战略不只是军事战略，更需要经济秩序的支撑。

   美国一方面从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退出，另一方面，又通过双边解决贸易问题的思路，印太的诸多盟友成为美国关税战的对象，使印太战略的吸引力大打折扣。印度、泰国、日本等国都因为“占了”美国的便宜，遭到美国的警告或者惩罚。美国的印太战略朝着“冷战化”趋势发展，在一个经济彼此依赖程度非常高的世界中，这是难以实现的。

   冷战结束之后，一个巨大的单一全球市场形成了，虽然近几年全球经济秩序因为美国的不断退出而呈现出紧缩的状态，但是市场依然是融合的，而不是分裂的。

   印太战略试图构建和夯实美国在东北亚和东南亚的同盟网络，但是在美国低投入的情况下，盟友关系呈现松弛的状态。大国的同盟体系需要战略资源的投入，不仅需要经济上的让利，也需要安全的承诺与投入，这是维持大国与小国非对称依赖关系的成本。特朗普上台以来，美国不愿意承担这样的成本，尤其是对日本和韩国颇为不满，美国要求日韩大幅度增加军费支出。美韩之间的防务经费分担磋商从五年一次变成了一年一次，今年韩国承担的费用逼近10亿美元，新一轮的防务经费的磋商即将开始，美国提出的数额让韩国难以承受，但在美韩同盟框架之下，韩国不得不被割韭菜。而最近日本媒体报道称，今年7月，美国提出日本承担的驻日美军的费用要增加4倍，目前日本承担了74%的驻日美军的费用，如果按照美国的要求，美军岂不是变成了日本的雇佣军了？

   日韩之间的关系也出现了结构性、历史性的变化，从7月以来，日韩关系恶化波及到贸易以及军事合作领域，尤其是韩国拒绝续签日韩的《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埃斯珀两次东亚之行都有意撮合日韩，强调了这一协定的重要意义，但是韩国方面的态度也比较坚决，如果日本不在贸易问题上让步，韩国也不会让步。埃斯珀在与日本防卫大臣会晤时强调了日美关系是印太地区和平、安全、繁荣的基石。但是，美日关系的确出现松弛的趋势，尤其是日本首相安倍一直推动日本的“国家正常化”。美国一直向韩国施加压力，督促韩国加入到印太战略之中，韩国的态度也是颇为暧昧，印太战略具有强烈的战略意味，加入其中，无疑会大大削弱韩国本来就比较局促的外交自主空间。

   埃斯珀与中国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魏凤和举行会晤。魏凤和就台湾、南海、涉港等问题重申了中方立场，五角大楼的新闻通稿中也强调埃斯珀表达了进一步发展中美两军关系，管控和防止危机，减少误判和误解的风险，增进在共同关心的问题领域的合作。

   世界秩序正经历百年变局，各方谋求和平与发展的意愿依然是世界的潮流，埃斯珀两次东亚之行，应该体味颇深。